Endless Music~~Angus Tung 童安格

        初見面時，童安格垂著頭，顯得落寡歡，坐定之後，他摸了摸脖子說︰「脖子扭到了，很不舒服，這幾天都是這樣看人。」說著就擺出一副頭歪眼斜的樣子。這位年輕、才氣橫溢的作曲家，一來就先幽了自己一默。

        連著兩個多星期，童安格為了出新專輯唱片，天天忙著出外景拍MTV，準備在電視上打歌，同時也忙著開會討論一些製作上的事；使得本刊的訪問一延再延。

        談到這張以「我曾經愛過」的歌為名的專輯，童安格形容它是柔性又耐人尋味的。其中有首歌「爹地」，是他專為父親而作，有著特殊的意義。除了前面兩首歌另外還收集了「流逝的」、「不是普通的笨」、「流浪少年路」、「努力就是希望」、「給你的生命」、「紅髮」等八首歌。

        童安格特別聲明，這是一張完全屬於他個人風格的專輯。因為以前他為劉文正、徐瑋等許多男歌星作歌之後，臨到自己唱時，竟不知不覺模仿了他們的聲音。有段時間，他為了跳不出這些人的影子而懊惱。

成名曲處處可聞

        其實這種情形也發生在其他作曲又唱歌的人身上，像小蟲那嘶聲吶喊的歌聲，不也如劉文正的翻版。童安格卻不願長期以往下去，經過了一段長時間的苦練與摸索，他終於唱出了屬於自己而「不像任何人」的歌聲。

        童安格真正在歌壇作歌唱歌，是民國六十六年，那年他剛從復興商工美工科畢業，組成了一支「旅行者三重唱」，自己做歌開始在外做小型演唱，第二年「旅行者」與銀霞合錄「蘭花草」唱片及電視專輯，而「旅行者」本身也出了一張三重唱的專輯唱片。

        六十八年的十一月，童安格當兵去，「旅行者」也因此逐漸銷聲匿跡。他在金門服役的那段時間，職務是「司令部號兵」，同時也教同僚唱軍歌。直到現在，他還是非常喜歡軍樂那種充滿戰鬥意志的激昂曲調。順口哼了幾節軍樂的調子，他說︰「我最欣賞德國人，拿各國的軍人來比較，德軍的制服最帥，背脊永遠直挺挺的，就是一般老百姓的氣質也不一樣，他們永遠表現著充滿自信的樣子。」

        說著說著，他又禁不住唱了一小段軍歌，臉上煥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采。「人偶爾要唱唱軍歌、聽聽軍樂，來激發自己向前衝的意志力。」

        也許是得自那些斬釘截鐵、昂揚無比的音符所賦予的力量，使得他在幾年之內，做了近百首曲子，並由歌壇上幾乎所有已成名的歌者，分別以不同的風格、歌聲來代為詮釋。這些歌星包括了王夢麟、劉文正、鳳飛飛、費玉清、潘越雲、鐘鎮濤、楊耀東、陳淑樺、黃鶯鶯、鄭怡、趙曉君、徐瑋、林慧萍、金瑞瑤、林禹勝、金佩姍等人。

        在童安格所作的歌中，由費玉清所唱的「此情永不留」、鳳飛飛唱的「好好把握」、「夏艷」、林禹勝的「愛的手心」、黃鶯鶯唱的「沙漠之足」，有段時間街頭巷尾隨處可聞。童安格的名氣因此響亮了起來。作而優則唱，八五年，也就是去年的五月，他推出了自己的第一張專輯「想你」。走到幕前之後，童安格更是眾所矚目的焦點，少女崇拜的偶像。

        談起創作的生命歷程，他娓娓道出了那段又似平凡，卻也不凡的成長經過。這時已是傍晚，夕陽的餘暉灑滿了他那張年輕俊秀，卻有幾分抑鬱的臉；在他輕聲敘述的語調中，時空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。

        民國四十八年七月廿六日，童安格誕生在一個藝術世家。他的父母都是從事繪畫的藝術工作者。他承襲了父母的遺傳，當別的幼童畫桌子，仍是四支腳並立的時候，童安格已具備了透視的能力，畫的桌子已是立體的。由於父母刻意的教養，他自很小就懂得建立自己與眾不同的形象，尤其表現在穿著上，小小年紀就有潔癖，衣服被沾上了一點髒，他會大發脾氣，一天都憤怒不安。

在衝突中成長

        「小時候，我很靈活、聰明、跋扈，而且特別愛哭」他形容自己那時候是個非常討人厭的孩子。由於從事藝術工作的父母，對任何事都有各自迥然不同的觀點，在雙方強烈個性的衝突下，往往形成尖銳的對峙。尚在牙牙學語中的安格，就經常夾在父母激烈的爭執中；滿懷恐懼的他，每每就拉著母親的衣角，咿咿呀呀催促母親帶他躲開這恐怖的環境。稍微懂事一點時，他更急著想去了解大人爭吵的原因內容。充滿擾嚷的環境，養成了他對人的敏感，也學會了判讀人臉上的表情。同時在父母談藝術的話題中，學著去思索一些令他難以理解的哲理。

        安格是童家的獨子，「我有強烈的占有慾，小時候，只要是我的東西，絕不願意和別人分享的。」他說。

        小時候他那瘦小的體型，尖細的嗓門，在進入幼稚園後，一直得不到男孩的友誼，反而和女生比較親近。在幼稚園的合唱團裡，安格個子最小，被老師排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子，因為老師對他特別偏愛，獨唱也就成了他的專屬。如此一來更是惹得園裡的小男生一致的公憤。也許他生來就有女生緣。這時女生總是站在他這邊，一點一滴也滿足了他小小的虛榮心。

        因為常常在合唱團負責獨唱，養成了他對唱歌無比的興趣，回到家更是唱個沒完沒了。「也就在那個時候，我已經會哼自己獨創的調子，然後慢慢使變成歌。」當他嘴裡唱著歌的時候，手就忙著在紙上畫圖。

        進入了長春國小，男生還是排斥他，主要因為女生主動接近他，於是男生將他視攻擊的目標，保護他的就是女生，而且還有別班的。當時，他每天都要經過松江路，在家和學校之間往返，那時候的松江路兩旁仍是稻田，男生們總是躲在草叢中等他經過時攻擊他，於是安格每天就想盡辦法繞路走，回到家之後，心裡就得意無比，而暗笑那群呆瓜還在那裏傻等。

        後來小子發威，他找了一群女生去打他們，結果男生被打的一個個哭著回家。但也為他招來更大的禍害。一天在放學途中，就冷不防的被好多人用石頭扔，砸得他滿頭疱，一路哭到家，以前被欺負媽媽總是不作聲，這次面對哭得稀里嘩啦的兒子，她說︰「你為什麼不回手？」說完就牽著他去找那群人，快到時，媽媽說︰「你去算帳，我在這裡看看。」

有聲有色的青春期

        媽媽的意思是要他自己去解決自己的事。從此，他改變了，不再正面去反抗，學會了想辦法去應付。

        十三歲那年，安格受洗成為基督徒；當時，教堂最吸引他的，除了有聽不完的聖經故事之外，還有就是那一首首美妙感人的聖詩。每當他賣力的唱時，心裡常常充滿了感動。而宗教也無形中啟發了他的道德感，使他在充滿矛盾與叛逆的青少年期沒有做出脫軌的事來。

        從幼稚園到進入小學，安格一直是合唱團的成員，三年級那年，他參加在台北市舉辦的全省國小獨唱組比賽，得到了第二名。這對當時的他可是很大的成就；「每當放學後，走在松江路上，我就不停的唱著，一首接一首，迎著夕陽晚風，那種感覺到現在還忘不了。」他說。

        小學畢業後，進入介壽國中，一入學就被選入鼓號樂隊，也當上了童子軍。當年介壽國中的鼓號樂隊相當有名。他是擔任小鼓手。在樂隊教練嚴格的訓練下，他不但有了紮實的樂理基礎，也養成了他強烈的節奏感。介壽國中離家較遠，他常走上一小時的路，一路哼著自己拼湊的音符，手則不停的打著節拍。眼睛還忙不迭的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生。有時還故意裝出自以為很帥的樣子，在女生面前招搖。這和小時候覺的女生很莫名其妙的心理有著極度的不同。「我開竅得很晚。」他說。

        國一重讀了一年，接著國二、國三的成績一直很不理想，差得連他自己也搞不懂。這時期，最大的興趣還是音樂和繪畫。他忘不了現在已遭淘汰的紅色五十五路公車，國中時，安格常在這路車子的椅背上寫名字、畫人像，這些人像都被他動物化了。在這路公車上，他昏倒過，也在車上幻想人生。「我到現在還很懷念那車頭突出來的公車。」因為上面有他成長的痕迹，以及精心的傑作。

        國中成績差，國三被分到了職業班，後來考入復興商工美工科，有段期間是他成長的蛻變期，他常不由自主的煩躁，想不透人生，無端與人爭辯。過了之後，他安靜下來。他認為「人在絕望的時候，是最具突破發展的契機。」經過了叛逆期後，他的作品有了很大的改變，也在同學中成為出色的表率。同時也開始收集音符作曲。

作品曲曲風格迥異

        提到作曲，安格的臉色頓時煥發起來。「也許很多人以為我作一首曲子，既快又容易。其實，每首 曲子都是我花了很長時間去經營的，每次作好的時候，總會有心力用盡的感覺。」他不願意草率的作曲。

        每首曲子在創作階段，他總是以幾種不同的節奏來表現，有如黑、白兩色，對比強烈。然後一遍遍的聽，選出一種與自己當時的感覺最切合的來。這習慣一直延續至今，只是對比已由黑白，變成了不同程度的「灰」。

        常有人批評他作品的格調不一，每首歌的味道都截然不同，找不到屬於童安格特定的「格」來。「尤其是唱片公司，每次都要求我做和『此情永不留』或『沙漠之足』味道類似的歌。我都不敢說做不出來了，怕人家誤會。但我每次作曲都無法使格調類型統一。」這和他作曲當時對節奏與音符依喜好來取捨有關。

        「後來我想通了，這一首首味道截然不同的曲子，都是長期孕育出來的，就像兄弟姊妹各有特色一樣。我何必改變自己去附會別人的意思。」如今，九十九首作品，都是獨立的個體，這一點反而是他引以為傲的事，但也成了他現在作曲的障礙。

       「現在作歌的速度越來越慢了，就是為了不和以前的作品有雷同的情形。往往收的訂金都花光了還是做不出來。 」 原本很介意，但在無意間，他發現了某位著名的作曲家也有相似的困擾，反而令他坦然了許多。

        作歌成了他的職業之後，只能偶爾畫畫素描，竟無暇塗上色彩，但他卻能將五顏六色存在腦中，溶入音符。「我的每首歌都有強烈豐富的顏色，這要用心去領會。」的確不容易，但他的歌讓一般歌迷感受到的不是色彩，而是豐富的節奏感，優美的旋律。

        成名之後，忙碌使得他最大的嗜好就是睡覺。其次是吃川菜、牛排、味道重的食物。愛聽老歌、愛看五O年代的電影。在台視劇場「風箏」單元劇與胡茵夢演過對手戲，也演過電影「流浪少年路」，他說「演戲不是我的方向，最大的希望是為電影作曲。」但是，他也希望為電影編劇，抒發自己對事、對人的看法。

        寫聖詩，用形而上的意境歌頌愛情，事童安格作曲最終的目標。「愛情有如種樹，必須全心全意去照顧它、保護它，才會成長茁壯。」從父母得到的體驗，他領悟到只有全心去愛對方、為她設想，才能享受到全然的幸福。他形容自己已老大不小而且一如凡人，至於有沒有固定的女朋友，他要大家自己去猜。

        「勝利、榮譽是奮發向上的力量，人不可以常失敗。」獅子座的他，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第三張專輯「我曾經愛過」能廣受歡迎、大大暢銷。

文取材自︰電視週刊第1247期 明星專輯  文/許小玲 

特別感謝糖罐子童學提供

終於整理到一個段落了。圖片部分我有重新又修過一下，把黃色盡量去掉。原文有25張圖，可是結果只挑了12張。其餘的沒放上來是因為太暗、有瑕疵、太小、不規則到我不會修、涉及安格大哥家人等非公眾人物…

有好一陣子沒能像這樣，花幾個鐘頭坐在桌前靜靜的聽安格大哥音樂，邊整理部落格的東西了。忙裡偷閒的一個下午，奢侈的幸福！03/30